《Loop96》|留下來的實驗

你有留意行人道上的圍欄嗎?那是防止人們走出馬路,產生意外的工具,有些地方有,有些地方沒有,但不論有沒有那圍欄、行人道有多寬、如何走,眼下總有一格不同形狀的石磚讓人發現看似重複中的不同,記起那些逐漸被遺忘的故事。。。

查爾斯每日負責派報紙,那是島上的人與外界接觸的主要工具。

報紙其中一個很受歡迎的專欄叫「如果你聽過的話便將我叫停」作者叫鐘斯,那是他談論名人、
藝術家、海盗、酒保、侍應、舞蹈員、醉漢、工程師等等的地方,當中最重要的是一些平凡人、平民百姓的故事,它們是一些很小很小的生活軼事,小得令人難以發現的重要瑣碎事,為什麼要這樣?想
像他們是路上的螞蟻,他們在努力工作,但一不小心便會被踩死,他們很小但重要。鐘斯向讀者
保證,他們的故事你應該沒有聽過。

現在思考過去的確是很古怪的事,有時候會停在那裡,下意識同時告訴你,他們已經消失得無影
無蹤。

今天候活需要參加課外活動,活動由雀鳥的歌聲開始,你知道雀鳥的歌聲會因為環境而改變嗎?
例如在城市生活的雀鳥會調高音頻,好讓自己不被嘈音遮蓋,森林中的牠們會變得沉實,與低頻
的流水聲融和。

**
(Loop96 實驗室內)

讓我們先問一個普遍性問題。「是什麼觸發情感?」

「課外活動的目的是找出 Exit Music,實驗者會反複從耳朵接收聲音,他們的大腦會連接著一
條又一條的電線,身體被輕度麻醉,研究員的工作就是紀錄和分析聲音和大腦不同區域的反應,
透過收集大量的數據後,我們便能夠通過特定的聲音檢視和預測情緒。」

「這很有趣!這樣我們便可以打破聲音和感覺之間的關係,只要有這些數據,工場便可以透過這
些程式生產歌曲,保證他們可以大賣!」研究員 K 興奮地說。

「沒有這樣簡單。首先,聲音太隨意了,很多時候它不是程式音樂,實驗得到的結果有時更只是
第二階段的規律,實驗者腦海裡仍然充滿不同的聲音,這是必須但同時複雜的條件,因此我們只
能找到關連,不是絕對的因果關係,還有當數據越來越多的時候,重疊的區域會很大,這樣會觸
發一些嶄新而沒有被發展的面積。還有不要忘記,有些人是依靠傷感的音樂令自己振作起來,有
時又會以激昂的聲音令自己平靜下來,方法和結果不是單向,但不論怎樣,他們是很好的參考去
嘗試找到方向。」

**

候活到達了營地,營地正在下雨,下雨的時候令步行變得更有趣,泥土會纏著人的腳,石頭和路
旁的手柄變得越來越滑,過了些許時間,水溶解了金屬,候活聞到一點點的酸味。候活和朋友博
士談起金屬來。

「你能聞到金屬的氣味嗎博士?」

「聞到,那是生鏽的氣味,你知道嗎,在山上看到金屬手抦是多麼奇怪的事情,如此工業化的樹
林是什麼一回事!」候活沒有認真聽博士的說話,只在大力搖乾頭髮。

「重金屬是門狗屎音樂類型,他們沒有真正的才華,他們是搖滾樂的叛徒,就好像我聽過一隊自
稱重金屬的樂隊,他們把頭髮剪掉、把樂迷背棄,你看他們的頭髮,他們的頭髮越長便越柔軟,
就好像他們成名後做人的態度一樣,還有,不知道是不是由那時候開始,頭髮成為佔據屏幕的工
具,圖像成為音樂的主要部分,我可以說大約佔 76%吧!如果我們真的需要弄清音樂在生活中的
意義,我們應該從聆聽開始,什麼時候你用眼睛聽音樂的?」

「頭髮只是頭髮,它們與音樂好不好無關,况且音樂在屏幕出現前早已經存在,你為什麼不可以
放過他們呢?」

「我不能也不想,當我發現他們剪掉頭髮的時候,我感到被出賣了,我無法處理逐漸改變含義的
概念,離開了藍色,進入了黑色,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我曾經真誠地喜歡重金屬樂隊,怎樣可
以放過他們?」

「那裡還有很多很好的重金屬樂隊不是嗎?當初報紙上有很多頭髮很長但製作認真而悅耳的唱
片,你不是忘記了吧?」

候活並不完全不應同博士,他只是說話上像個理性的聽眾,他明白博士情感上接受不了的原因,
島上的人可以大聲談論藍色和黑色的分別,但當黑脫色的時候,他們會接受不了,候活明白喜歡
一隊樂隊的心情,什麼樂隊與什麼樂隊相似大概不是好的介紹、令人喜歡聽下去的因由,因為這
樣與結實忠誠的喜歡互相矛盾,去它的折衷主義。他知道自己內在也產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就
好像牆上的重金屬唱片愈放愈下,領導人死了,追隨者在哭泣。

兩人繼續走著,他們遇到夏特,夏特是那個休假但仍然會露面的傢伙,他就是喜歡和他們閒逛,
無所事事的,每個星期他會準備不同主題的錄音帶,他們會因為錄音帶的主題和歌曲爭執,他們
會彼此取笑對方的品味,是狗屎,是垃圾,但他們是很要好的朋友。他們走過一條橋,轉入一個
山谷,那裡有一條隱藏在左側的小路,繼續走下去便會到達那個被樹林包圍的山頭,這是他們最
喜歡的地方。他們會在那兒的樹下抽煙,談論那些奇怪的事情,它們仍然存在於腦海裡,就是揮
之不去,非常討厭。

夏特突然想抽根煙,但今天沒有人帶打火機。

「課外活動是不可以帶打火機的,你應該知道吧。」博士對夏特說。

「小伙子,我可以把打火機借給你們嗎?」突然一個金色頭髮,看似聰明的英俊男孩出現,在空
中搖晃著打火機。

島上的人通常會說:「你能把打火機借給我嗎?」這樣的事情通常在凌晨左右發生,他們結束了
一整天的工作,在火車站外閒逛,這時候總有一個人因為沒有打火機而展開了對話,但今天情形
卻掉轉了。

「你們今天過得怎麼樣?真不相信你們竟然沒有打火機。」英俊男孩說。

「我們在課外活動,只有當我們不在值班的時候,我們才能擁有自己的打火機,你不是不知道規
矩吧?」候活說。

「為了確保呼吸正常,我明白了。你在聽什麼?今天是什麼把你們聚在一起?」

四個人開始談話,他們一起抽煙,更開始玩起經典的二選一遊戲。遊戲規則是:每次出現兩個選項,答問題的人要選擇其一,而剩下來的選擇會保留,接受新一個選擇的挑戰。

第一回 – 薩他那

「你們有一首可以帶你到任何地方的歌嗎?」新來的人問。

「那是什麼意思?」夏特問那看似聰明的英俊男孩。

「我有很多不同主題的錄音帶,視乎當天的心情、日子、或者是近來喜歡的東西,我感覺怎樣便
怎樣,那有一首歌可以帶到任何地方?更何況一首也太少了,既然是任何地方,應該是很多首才
對吧,新來的,怎麼你的問題那樣古怪?」夏特對他的問題有點不耐煩。

「如果我選擇很傷感的歌,那可以帶到新生兒的宴會嗎?所有人也在哭泣,不是太離譜嗎?」博
士續說:「看來你把一首歌的力量放得太大了,相信這樣的東西存在的人真幼稚。」
博士自己將一首歌的力量放大,不是嗎?

「你們每天也知道要去的目的地嗎?你試過登上計程車,把錢給司機讓他決定目的地嗎?就好像
你的肚子餓透了,但你不知道想吃什麼,於是你讓計程車司機的午餐幫你決定。」金髮男孩反
駁。

「你有被島上的人說你變態嗎?這是那門子的午餐?」博士吐出香煙。

「不,我想說的是,有時我們決定不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反而是其他事情預先決定了我們的喜
好,就好像那計程車司機一樣。我的經驗是,那些喜歡的樂隊或歌往往是遇到,而不是有意識地
選擇,那些相遇很多時候都是突如其來。夏特,你那樣喜歡錄音帶,你有看過 Love is a
mixtape 這本書 嗎?我說的一首歌只是問題,但我從來沒有說只是一首,你的錄音帶只有一首
歌是那門子的錄音帶啊!」

他們終於笑了,沒有答案卻好像出現共識,四個人的頭更隨著節奏搖擺。
「如果你獲得一件獎品,你最後買的日用品會足夠供應給你一輩子,那會是什麼?」金髮男孩
問。

「飛機票!這樣我便可以任何時候都停留在空中,參加世界各地的音樂節,只是想像便覺得刺激
了。」夏特興奮地說。

「同一時間你死於空難的機會也大大增加了,恭喜你夏特!我會選擇啤酒,供應不完的啤酒!你
知道嗎?下一步我要做的是找那有無限薯片、比薩供應的人來,一同建造我們自己的烏托邦。」
候活閉起雙眼,彷彿在品嚐啤酒和薯片的味道。

「候活,我有比薩啊。」

「我有薯片!」

「你們島上的人真奇怪,怎麼會選擇啤酒但不選擇水?難道在島上生活便代表有著無限水的供應
嗎?」金髮男孩重新用打火機點燃了香煙,他開始大笑,那笑聲夾雜著真誠和冷酷,一方面為著
三人的烏托邦感動,同時為著這小小的理想世界表現嘲諷,但金髮男孩笑聲當中給人的羞恥感轉
瞬即逝。

「那你會選擇什麼?你把自己說得像聖人,希望你的答案比啤酒高尚。」博士在金髮男孩手上搶
走打火機。

「我會選擇彩票,它確保一樣永遠不確定的東西。」

老實說,彩票是非常有個性的答案。三人沉默了一會,看到金髮男孩略帶驕傲的神情,他們開始
喜歡上與他為伴,每次沉默也彷似在等待他給予啓發性的段落,他的說話帶來思考,也為他們帶
來快樂,他不單止聰明,表現還是那樣單純,在他眼中很多東西彷彿不存在。

「你叫什麼名字?」候活問。
「我叫薩他那。」

「為什麼你那樣喜歡問問題?你的問題雖然有趣,卻同時把我們的愚蠢暴露了。」夏特喜歡薩他
那,他內心的不快告訴他。

「你們看一看地上。」薩他那指著不遠處的泥土。

有一隻甲蟲拖著另一隻死了的甲蟲在行走。「你們看,你們猜想甲蟲是禮貌地救了他的朋友、找
個地方將它安葬,還是準備將它吃掉?」薩他那慢慢走近甲蟲,活著的甲蟲動也不動,只是依然
發力拖著死去的同類。「甲蟲最後會怎樣不是我要理解的部份,我只是透過這件事情發問罷
了。」

「薩他那真的關心它們嗎?」候活在腦海裡問自己。

甲蟲走到山上樓梯的邊緣便停了下來,四人也沒有再理會了,薩他那即將和候活、博士、夏特玩起二選一的遊戲。

第三回 – 程式

「你們知道陸地上有多少種音樂類型嗎?保守估計多達 5,351 種,他們遍佈世界角落。」薩他那
隨手拿出一部電腦,向三人展示一張如世界地圖般的圖像,上面排著密密麻麻的文字,每組文字
也是一種音樂類型,驟眼看真的有五千多種,圖像中心有一塊很大的石頭,石頭上面的字組是最
多最密的。

薩他那續道:「這叫「程式」,它的目的是尋求一個簡單答案:什麼是搖滾樂?報紙上這個星期
的排行榜你們有看過嗎?你們有看到它的十大嗎?其實你將流行轉成搖滾,十個選擇大概有九個
是重複的,如果這是搖滾的話,還有搖滾嗎?有些人說搖滾只是一種態度,可能終極而言它的確
是一種態度,但事實卻不止,說這些話的人很多時候是狗屁,他們沒有細心將流行和搖滾接洽同
時區分,記著,流行和搖滾的總和才是流行文化。流行是反彈的,你給它什麼它會相應給你什
麼,或是它給你什麼你又會給它什麼,搖滾是不斷演化、侵蝕、滋生的事,就好像中間這石頭一
樣。」

候活說:「沒錯報紙上的藝人排名是流行或搖滾也好,的確有九個是重複的,但只要將藝人改成
歌曲,那重複的機會也會大大減少,我們喜歡同一個藝人但比較少喜歡同一首歌,不是嗎?」
「對啊!就好像這部錄音帶,我和夏特同樣喜歡那個收音機頭,但我真的很討厭他們談論車廂的
氣袋 ,很多人都在車廂裡聽歌,難道非撞車不可?他們告訴一部電腦什麼是 OK,但卻捨棄在陸
地上駕車上下班的人,他們是如此暗黑,如果他們走出來是告訴別人什麼是絕望和抽離,相信他
們還沒有將工作做好!」博士就是這樣,他什麼也喜歡,什麼也不喜歡。

「你說得對候活,所以這地圖上你一開始看見的是類型,不是藝人,一個類型會式微但不會消
失,但一個藝人真的會死亡啊,我想說的是,程式是中立的,它對類型或藝人沒有喜惡,它只是
避免由人開始搜尋,當然,人非常重要,正正因為他們重要,他們會追求改變,我們會接受改
變,這有助新的音樂類型出現和發展,而且發掘小眾的類型是件有趣的事,你們看一看遠離中間
大石頭的這些字組。」薩他那指著地圖邊緣很小的字體。

「這叫 skiffle,它是 50 年代興起的即興文謠,它解放了陸地上後來出現的搖滾樂,那個帶圓
形眼鏡、睡在床上革命的人成名前也是 skiffle 一員,但我們很多時候因為年齡問題只知道
他,卻沒有發掘 skiffle 這大家庭。」薩他那冷靜地提出理論,候活卻望向遠方的甲蟲,眼神
帶點遲鈍,不知道是因為他未曾聽過 skiffle 而逃避薩他那的眼神,還是想到高呼和平的人被
槍殺這奇怪的事情。槍殺他的人是他的頭號粉絲,這麼多年陸地上的人還在討論他們,大概是時候停止了吧?他們忘記那只是普通人一個,同樣需要吃飯和睡覺,什麼人承擔了這些後果?拿起槍的還有吃子彈的。

薩他那彷彿逮住候活的遲緩:「每個人最後只會成為時代巨輪下的產物,更加不用說偶像崇拜,
那是沉悶的東西,放棄音樂吧,如果做不來,我想你是時候認識一下 skiffle 了。對比起成千
上萬人的死亡,他們有在戰爭中失去親人、有在饑荒中慢慢餓死、還有因為先天種族的分類而被
關進集中營,這樣死於槍底下的名人根本不值一提,在高貴的酒店房間喊著革命就可以改變世
界?下一次革行前先打電話給所有認識的人,看看有沒有人接聽,和平這概念真的幼稚。」

博士點了點頭,好像認同他的說話,他從來不相信單純音樂可以改變世界,音樂同時將他改變
了,也不是壞事。

薩他那再次走近甲蟲,一腳將活生生的甲蟲踩死,視若無睹在大力呼吸。那甲蟲有得罪他嗎?三
人看到這樣的行為非常憤怒,這可憐的生物毫無準備,甲蟲的屍體被搗成爛泥,然後他又若無其
事地繼續說話。

「這個程式有一些遊戲,你們有興趣嗎?」

雖然三人被他嚇怕了,但對於遊戲,他們卻沒有抵抗力。

「你們那一個想試?」薩他那問。
「猜包剪揼吧。」夏特馬上找到方法。
「包,剪,揼!」夏特贏了。夏特無疑是那個休假都會出現的傢伙。

「只要將指紋放在屏幕上遊戲便會開始,程式會根據你的數據輸出二十二個最接近和二十二個最
偏差的音樂類型,選擇一個,按下去會出現兩首歌,長按那首歌的話會播放,你需要再選擇了,
那一首比較喜歡?留下來的會繼續接受挑戰,如此類推,告訴你夏特,沒有那首歌可以停留到最
後的。」

程式還有其他有趣的地方,例如你可以根據陸地上任何城市找出不同歌的排名,當中還會細分年
齡、性別、季節等,三個人就這樣樂上半天,把甲蟲的死完全忘記。

因為夏特的一首歌,程式成功將三人帶到地圖上任何地方。

第四回 – 海盗

候活醒來了,從查爾手上接過今天的報紙,報紙今天的頭條是:「一隻甲蟲拖著另一隻甲蟲屍
體!」這是島上頭條的特色,有時你不會知道它想怎樣,讀起來煞有介事,一兩個感嘆號也是走
不了。還有,島上的人看報紙的方法和陸地上的人有點不同,陸地上的人會在公眾場所看報,島
上的人只可以在自己房間看,每天使用不用值班的時間閱讀。

候活看看今天的行情,午飯前要參加 4 個小時的「聆聽隔離」,這實驗好沉悶、煩人,實驗者需
要使用助聽器式的耳機半掛在耳殼上,在環境聲音和震耳欲聾的音樂中間接受電流的煎熬。

候活離開房間,步出廣場。廣場是島上你會找到熟悉面孔的地方,廣場很大,不同人在幹他們的
事情,有些人在談天、有些人在運動、有些人在賣藝、有些人在種植、有些人自己望天打掛,就
是每一個人也不同,廣場上的共通點是播放相同的音樂,有時候會夾雜一些公共廣播,但基本上
是被強制聆聽,好讓為實驗熱身。

候活看到夏特和博士,他們正在與馬密士說話。

馬密士是個看起來便非常奇怪的人,他只有一隻眼睛,一隻腳是木頭做的,他說是拿去餵鯊魚
了,但這隻腳也為他換來海盜船長的名銜,他當年是名海盗,在汪洋中打劫貨船為生,他常常說
他一生壞事做盡,沒有什麼風浪未見過,馬密士在五歲的時候被海盗綁架,一開始他受盡折磨,
每天要幹二十小時苦活,但日子久了,海盗們竟然慢慢喜歡上馬密士,更將他當成吉祥物,傳授
他成為一個出色海盗的所有技能。他開始懂得用刀,長距離獵殺,更精通天文地理,潮汐漲退,
無數次的襲擊馬密士都是最英勇的一員,也數不清斬下多少頭顱和手臂了。

「一個海盗竟然被困在島上,你們說多麼可笑。」馬密士向三人說。

「但這裡有穩定收入不是嗎?更何况島嶼的生活其實蠻舒服的,只是間中需要忍受那些擾人的電
流,其他也不賴吧。」候活嘗試開解馬密士。

「不賴,穩定個屁!我以前幹一票已經等於在這裡待一年了,二十多歲便當上船長,我只是不知
道還可以幹什麼罷了。相反,我是喜歡那些電流才選擇留下來,當年多少人向我跪地求饒,利用
他們生命最後兩分鐘祈禱,希望我可以放過他們!四海為家、殺人如麻的我現在竟然屈服於這些
電流。」馬密士摸著眼罩大聲反駁。

「馬密士大哥,為什麼海盗總是欠一隻眼,只有一隻鐵鈎的手和木頭的腳?」夏特看著馬密士的
眼罩提問,三隻眼睛沒有交接。

「小伙子,我把眼球送給了我的兄弟,它是一隻可以看穿事物真偽的眼睛,他們現在帶著我的眼
球去尋找藏寶圖,你知道寶藏是什麼嗎?是百年來陸地上經典歌手的地下錄音帶,還有數不完的
黃金珠寶,你知道那是多賣錢的玩意嗎?只要找到藏寶圖,我便會離開這地方,當然我要先厭倦
了這些電流。你那樣喜歡錄音帶,到時一起尋寶吧。」馬密士豪氣地拉著夏特。

「今天你們的行程是什麼?」博士嘗試轉移話題,因為馬密士的海盗故事可以說上一整天,上次
他回憶與鯊魚搏鬥的經歷便說上兩小時,他更將木頭拆出來讓三人看那傷口,博士因為這樣而吃
不下東西兩天,他可不想這惡夢重溫。

「今天我要做「聆聽隔離」,一定悶死了。」候活一提起便沒精打彩。
「我需要參加課外活動,不知道要往那裡去,我不想在山頭碰到任何人了。」博士略有所思回
應。

突然廣場傳來公共廣播:

(請參與「聆聽隔離」的實驗者於 A 區集合 請參與「聆聽隔離」的實驗者於 A 區集合)

「好了,午飯見吧。」候活向三人道別便離開往 A 區。

第五回 – 通道

前往實驗區 A 需要經過一條很長的隧道,隧道足足有 20 米寬 10 米高,通道旁掛著一幅幅巨形海報,他們大多是陸地上死去的人,隧道中間有一塊玻璃將它一分為二,去程和回程,回程的通道
實驗者可以使用自動電梯,一邊休息一邊觀賞牆上的海報。由於隧道頗長,跑的話大概也需要半
小時,隧道的設計開始非常平靜,逐漸有長笛聲,隨之而來有微量的車聲、人聲、交通燈聲、有
時會傳來雀鳥聲,終點很多時候都是以小朋友的嬉戲聲作結。

候活低頭走,心裡只想盡快到達實驗室,完成今天的測試,趕上午飯的時間,突然有人從後拍
他,她叫梅斯,常常在廣場上拉筋的實驗者。

「你好嗎候活?今天過得怎樣?」梅斯的笑容給人陽光的感覺,是那種說話會跳起來的人。

「還好,只是有點累。」

「不要緊啦,待會兒的測試有很長休息時間,你知道嗎?昨天的課外活動我看到很多棄置的單
車,它們疊起來有這裡一半的高度!如果這條路可以搭單車你說多好。」背景傳來單車的鈴聲。

「對啊,陸地上有段時間自助單車的概念非常時興,突然之間街道上多了很多紅紅綠綠的單車,
更多時候他們像山羊,一架一架懸掛在山坡,後來也不知怎的完全消失了,原來他們在這裡。」
候活說。

「昨天的課外活動很奇怪,我要找出燈柱上的兩句句子、或是一句口號,但中途卻遇上無數多的
分叉路。」梅斯雀躍地描述她的課外活動。

「課外活動的分支不再是二選一?你真的非常利害梅斯,或許實驗室內的人已將你升級了。」
實驗已經升級?

「昨天的課外活動有三個據點,石堡,白屋和回收場,開始走的時候只是一條直路,但走上一個
多小時便遇上第一個分叉路,面前有三個分支,你知道我怎樣選擇往據點的路嗎?」梅斯問候
活。

「大概是胡亂猜測吧?」

「錯了,我問起路旁的人,當時有兩個人無所事事在談話,我便問他們往石堡該選那一條分支。
其中的男人說:一直走吧!但是,通往分支前還有一段路要走,那他一直走的意思到底是現在一
直走還是遇到分叉路一直走?我也管不了那麼多,幸好在分叉路前我遇到另一個人,我問上同一
條問題:石堡是直走、轉左還是轉右?他說左右都是一樣,於是我轉右了,因為我不想跟著他,
往右大概走了半個小時,碰上第二個分叉路口,面前足足有四個分支,當我正在想該如何走的時
候,後面有兩個人趕上,他們說:「讓我帶你離開這裡吧。」說罷他們便往其中一個分支走,我
也趕不及問他們。」

「如果第二個人說的沒錯,其中一條是去程的路,那麼你只有三個選擇不是嗎?」候活想起分叉
路上第二個人。

「對,我沒有跟隨那兩個迎後趕上的人,我選擇相信第一個人,那個叫我一直走的人。就這樣走
上個多小時,遇上第三個分支了,天啊,怎麼今天的課外活動那樣複雜,彷彿只是碰運,我再一
次轉右,途中經過一遍墓地,再走下去竟然到達回收場,那些棄置的單車就在那兒,回收場是個
死胡同,也不見得有燈柱,於是我便折返,由第三個分叉路的另一條路走。」
「這條路很短,往後第四個分叉路又出現了,我心想這樣永遠也走不完,但候活你知道嗎?這裡
每一條路的旁邊也有塊石頭,分別刻著石堡、白屋、墓地、水道和回收場,我認為那燈柱是在石
堡,當然我便往石堡的分支走去。」

候活問:「為什麼你會認為燈柱在石堡?它可以在不同的地方,或是任何地方,它可以在回收
場,更可能是你沒有發覺?」

「當然,但這是課外活動的精神不是嗎?我們必須要為自己定下一個方向才可以繼續走下去,否
則和迷路沒有兩樣啊。」

梅斯說得對,課外活動是希望實驗者找出離開的方法,它是關於離開卻不是真的離開。一路走下
去,路旁會出現很多刻上石堡二字的石頭,它們為梅斯指出方向,不遠處有個補給站,那裡有零
食和飲品供應,第五個分叉路出現了,這次卻沒有石碑。

「你覺得我會怎樣選擇?」梅斯問。

「繼續直行?」

「哈哈,我再一次轉右。」梅斯舉起右手。

「但轉右是錯的,那是一個圓形,走了個多小時我竟然回到第四個分叉路口。」梅斯做出一副天
意弄人的表情。

「那麼是一直走?」候活問。

「又錯了,你怎麼每次都估錯?我在補給站再次問起人,那裡有一個老人在吃薯片,我便問他石
堡該怎樣走,原來直走不遠處便是胡同,左手面有條不難發現的路,那就是通往石堡的路了,我
說這裡怎麼會有那樣多分叉路!老人說:「每條路也有很多分支的,年輕人!」於是我跟上左
面,到達石堡更發現那兩句句子,有趣的是,石堡旁有另一條路,路旁的石頭刻著白屋和水
道。」

「你真的幸運梅斯,一開始便猜對了。」候活笑著對梅斯說。

「我反而覺得選擇那一條路都對,不是嗎?」

兩個人一直走,說說笑笑的,時間彷彿比一個人行過得更快,就這樣隧道傳來小朋友的嬉戲聲,

他們終於到達實驗區 A 了。

第六回 – 大地

到達實驗區 A 了,那裡是一個大型歌劇院,足足有 40 多米高,兩邊是落地玻璃窗,一排排連接電
線的座位,實驗者需要戴上掛耳式的耳機,耳朵與耳機中間有一道兩寸的裂縫,讓背景聲音與耳
機的噪音混集,當然,輕量的麻醉是必須的,畢竟歷時 4 小時的實驗不是輕鬆。

今天博士同樣需要出席課外活動,他正在等紅綠燈。

綠燈了,迎面而來有個老人,他沒有穿上衣,手上拿著一部收音機,突然,非常突然,收音機大
聲播放兩句歌詞,「Its fantasy Its fantasy foreverrrrrrrrr」博士竟然在過馬路中
途大笑起來。

同一時間,他讓博士回憶起當年陸地上的人,他們曾經嘗試著以大地填補陸地與島嶼中間的海
峽。

他們是一群失了蹤的傢伙,他們出走了,一去不回來,回來了,又像不斷重複出走前的一天,沒
有真真正正回來,他們的心態很奇怪,也有點古怪,他們總是因為事不太關己的事情被其他人理
解,也常常投入一些事不關己的事,或許他們自己也不懂得自己是誰,這現象令他們也不太理解
那些讓其他人明白自己的地方,但他們是一群勇於嘗試的人,他們的身體被直流電和交流電同時
貫穿,常常給人非常有效率的感覺。有一天,裡面有個人問:「誰是勇敢?」他們有一小撮人走
出來,聽說他們出走了,他們要去打一場沒有名字的戰爭,你知道嗎?當戰爭沒有給按上名字,
彷彿它便不是戰爭,至少報紙上是這樣說。就這樣他們丟下身邊一切,一去便數十年,成為一群
失了蹤的人。那是場什麼樣的戰爭?老實說,它和這群人沒有太多關係,但自小開始他們便和
「關係」二字扯上關係,他們由細到大就要學這個學那個,他們閱讀的歷史是不同地方與別人的
歷史,這樣的課堂令他們很少學到壞的,加上他們太多東西需要學了,一樣事情已經夠多,如果
要把好的壞的同樣吸收,這樣需要花費大量氣力,他們有的以一種虛幻來掩蓋現實的壓制,計較
著絲絲點點,但結果卻相差太遠;有的利用那些石頭築起一道橋梁,更自稱是他們的大地;有的
視那個時代是垃圾年頭,以另一個方式填補這些裂縫,非常酷…!?;有的丟下一條皇后大道便離
開,沒有繼續走下去。這群人很特別,出走的人捨棄了他們的家,尋覓一個更大的家,這樣令留
下來的人也有一份出走的感覺,為什麼?如果留下來的人沒有出走感覺的話,他們很難與出走的
人重逢,這樣面對時間這課題好像多添一點份量,他們好像有兩個媽媽似的,到處尋找溫暖的感
覺,卻忘了本身的溫度。他們走的道路相對狹窄,直線也走不出來,但內心卻存在著嚮往的寬敞
和希望,這樣的不對稱有時候是有趣的,他們說的和所想的不完全一致,在一個實際環境生活,
這種不對稱有時候會帶來誤解,有時會帶多嶄新的可能性,這些都是他們出走的故事,更多時候
是留下來的感覺。

那一天來臨了,那是他們出走回來的一天,他們回來後的目光有點不同,回來的人少了一點多管
閒事,也不再享有隔岸觀火的權利,他們終於發現那片大地從來都在,他們的目光由輕微向右轉
到正視,他們回來,卻沒有真正回來,他們找到的只是歸屬感,一份遠眺大地的胸襟。然而回家
的人是不容許存在困惑的,基於正視的關係,回來的人變得平實,他們發覺兩個媽媽行不通,大
概他們找到另一個雙生兒,卻找不到另一個媽媽,那些出走到頭來只是一個過程,這群人一路以
來都習慣尊重別人選擇自己路途的權利和自由,但這樣確實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很多人都隨著時
間而改變,那些價值觀也在改變,他們回來了,卻失蹤去,那些本身的價值漸漸被遺忘,真是一
件不容易的事。有一次,他們嘗試一種新穎的方法,希望真確地回來,他們睡在街頭,正如當初
問誰是勇敢的那一小撮人,他們這一次的出走範圍變細,他們不再野心地希望以一片大地填補海
洋,可能他們終於發現這裡已經是自己的家這個事實,他們只是安靜的睡在街頭,說說笑笑,閒
來與一些自己不認識的人談天,抽一口隨緣樂助的香煙,坐下來看一下自己成長的地方,回憶起
一些往年,而不是急於找尋新一個自己,打一場沒有名字的戰爭。

博士因為笑得太用力了,腳上濺起更大的水花。

第七回 – 猶大

候活完成「聆聽隔離」實驗,他在回程的路上遇到查爾,查爾就是那個每天把報紙派發給實驗者
的人,還記得回程和去程的分別嗎?去程需要自己走,回程卻是一道長長的自動電梯,

查爾是這裡的訊息員,他主要負責派發文件,功能和郵差差不多,他正好有一份文件需要傳到實
驗區 A,回程時和候活撞過正著。

「你好嗎候活?」查爾非常瘦削,問候別人的時候有種問候自己的感覺。

「我很好啊,現在趕回去吃午飯。」候活把手臂放在自動電梯上,指頭傳來點點靜電。

「你的筆友寄信給你。」鐘斯從背包取出信件,島嶼允許接收陸地寄來的信,候活和查爾之間有

一個分享的筆友,他會定期寫信給候活,因為候活每次都是從查爾手中接過信件,順理成章他們
二人也分享了信件的內容。

「上一次那個人信中談到猶大,不知道那個人和他口中的猶大現在怎樣?」候活憶起上一封信的
內容。

「看看他今次寫什麼給你吧。」查爾好像和候活一樣期待。

候活拆開信件。

親愛的候活,
你知道這裡發生什麼事嗎?有一些事情正在發生,但你知道那是什麼嗎?讓我來告訴你我和猶大是怎樣認識吧。
那一次我在圖書館,
那個人手上只拿著一支鉛筆,沒有一本書,就這樣出現在眼前
我心想,那個人真奇怪,只拿一支鉛筆來圖書館,手上卻一本書也沒有
他到底是來寫東西,還是來看東西?
我跟他說:「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他說:「這是他的,不是我的。」
我說:「我不是問他屬於何人,我是問你。」
「我不打算把這裡的東西說成自己,這樣永遠不會完,就好像圖書館裡的書一樣,永遠讀不完。」
有一些事情正在發生,但你不知道那是什麼
管理員說:「這裡不可以說話。」
我說:「我只想知道為何他會突然在這裡出現。」 他說:「我在推銷一個藉口,一個不用說話的藉口。」
你們真的了解自己在什麼地方嗎?有時我所作的,自己也不曉得。
我說:「可能嗎?」
管理員說:「不可能。」
有一些事情正在發生,但你不知道那是什麼
另一次我在教堂,那個人坐在門口
我說:「為什麼不進去?」 他說:「我沒有衣服。」
那你在等什麼?
「安息日,很多不認識的人會來到這兒。」
我說:「為什麼?」
他說:「如何?」
這裡的白色真漂亮,神父問:「你們知道這裡塗成白色的原因嗎?」
白色是純潔。 第一個人說:「白色是單純。」第二個人說:「白色是貪婪。」第三個人說:「白色不要任何東西,也要所有東西。」
他說:「為什麼?」
我說:「如何!?」
有一些事情正在發生,但你不知道那是什麼
再一次,我在一家木屋看到那人,我的鞋破了,需要修補
我說:「你好嗎?」他說:「我給一個鞋匠收留了。」
那木屋是一名鞋匠的家,那裡是行人的中途站
他說:「我在等三個人。」 我問:「你有找到他們嗎?」
我不是在找,而是在等
我說:「你有認出他們嗎?」他說:「我可以認出他們。」
有一些事情正在發生,但你不知道那是什麼

就這樣他們二人把信讀完。

「不知道最後彼得等到那三個人嗎?」查爾問候活。

「我怎會知道?但他的確是一名好筆友。」候活的肚子非常餓,只想到吃飯。

兩人回到廣場附近準備吃午飯,候活和查爾分道揚鑣後,他自己一個人想了一會那個問題:「有
一些事情正在發生,但你不知道那是什麼。」到底那是什麼呢?為什麼這個筆友不明白地說出
來?他更想到猶大,認為猶大應該知道答案,更想過有一天去那木屋探望他,問一問他知不知情。

第八回 – 木馬

有一些事情正在發生,但你不知道那是什麼。

**
(Loop96 實驗室內)

「你看他,他在認真地想這個問題了。」

「那是件好事嗎?」研究員 K 問。

「對實驗來說,那是件美好的事。」

「為什麼?」

「至少我覺得美好吧,陸上曾經說這句話的人,他是我見過最奇怪的人,他瘦削的身體弱不禁
風,但說話有時候卻像子彈一樣凌厲,大概他現在已經八十歲了,有天他獲獎,你知道另一個人
怎樣說嗎?他說:「給他這樣一個獎,只是等於在珠穆朗瑪峰掛上最高山峰的名牌罷了。」這個
人好像從來不屬於陸地,他生來就是要寫信給其他人告知一些事情,他的存在好像一個謎,告知
的是秘密,象徵著有一些事情正在發生但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如果實驗者現在認真的問這個問
題,代表他或她已經開始思考這些聲音的意義,當一個人思考一件事的意義,有趣的事情通常會
發生,因為實驗本身不是有意義的事,你每天看著他們,看到他們腦電波的反射圖,曾經覺得有
意義嗎?」

「怎麼了,讓工場生產大賣的流行曲不是 Loop96 的意義嗎?難道有了這個目標也不見得有意
義?」研究員 K 說。

「簡單點來說,那是工作,但那是意義嗎?當然是,但那是工作的意義,不是這實驗的意義,我
們要更認真看待每一位實驗者,不是因為實驗者最終可以幫助陸地上的人任何事情,而是實驗者
自身的經歷便是這個實驗最偉大的意義,正如這個實驗者認真地問起這個問題,那是個該死的好
事情!還有,我告訴你,不是大賣的流行曲,而是不停的出現一首又一首好聽又另類的流行曲,
這才是陸地上的人最需要看到的事情。」

「從來另類和流行是相違背的事,怎麼可能是 A 又是 B 呢?」研究員 K 表示疑惑。

「真的是 A 和 B?你有想過那是 A 和 A2.0,或是 A 二次方嗎?還好你只是來實習,但我真的不明白為何上頭會將你和我放在一起,你連對實驗最根本的了解也沒有,你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
呢。」

「進來的時候沒有人告訴我這些,你上班會有人告訴你上班工作的意義嗎!?明明那是 A 和 B,
那有 A2.0/A 二次方?」研究員 K 反駁。

「讓我重申一次,好聽又另類,沒有補充了,你馬上將實驗者這兩星期的數量作分析,然後給我
詳細報告,今次你要將數據按著自定的規則,放在一幅西洋棋和一幅象棋上面,什麼位置放什麼
是你的決定,我們要為程式注入下一個軟件作準備。」

「什麼軟件?」研究員 K 問。

「它叫木馬,我相信它可以幫助實驗者進一步找到意識網並帶來「尖叫」,只要「尖叫」出現,
他們的數據會變得更加兩極,這樣會帶來更巨大的價值,馬上工作吧新人。」

**

第九回 – 薩他那 2

今天博士獨個兒參加課外活動,他很害怕在課外活動的時間撞到人,這樣令他有種需要交代的必
要。突然薩他那出現在他眼前,薩他那很久沒有出現了,他們在一個街角撞個正著。

「你好博士,你要去什麼地方?」

「今天我要去唱片店,那位於一棟商業大廈,他們的唱片和雜誌書籍全數放在地上。」

「一起走可以嗎?我也想看看地上的唱片。」薩他那和博士兩人並肩而行。

「博士,其實一路以來我都想問你一個問題,怎麼你可以活像什麼也喜歡同時好像什麼也不喜歡
似的?你有時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把從前非常肯定的東西一次過否定,又聰明得把那感覺留住,這
樣真的是看待自己喜歡的事情的態度和方法嗎?就以音樂節為例,音樂節的陣容是一件非常詭異
的事,每個音樂節都有大大話話數十個單位,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可以把他們全數看完,但當有人
問起你有看過什麼什麼的時候,你會說成自己有去過他們的音樂節,彷彿沒有看也好像看了,不
喜歡也說成喜歡。」

「音樂節不是看陣容的。」博士有點輕挑和不耐煩地回應。

「這個我明白,但你知道嗎?有一個人把他在音樂節的經驗告訴我,他告訴我那是他最快樂的一
次體驗,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現場可以令他這樣印象深刻,他說的那個距離,它是音樂節一
種獨特的距離,那是一個互相不認識的派對,它是最接近又最間接的距離。那次表演在一個半露
天的帳篷,它把聲音凝聚,台上四人非常奇怪,他們的音樂有一種自然扭曲的感覺,好像叫迷
幻,後面的熒幕播放著變幻莫測的圖像,怪異的幻燈片在閃爍不停,一句句聽不懂的歌詞或是旋
律令他把那動人的感覺記憶到現在,就是那數秒鐘的片刻,你明白那重要性嗎?那是幾秒鐘決定
一整個音樂節,不,不是整個音樂節,是一次體驗,他重新發現、再次否定,因為以上種種,你
不可以彷彿沒有看也好像看了。」

博士心想,這就是他課外活動的時候不想遇到任何人的原因,特別是薩他那,因為他總是令人思
考太多。

「有時候我只是想簡單的處理這些複雜的問題,難道嘗試簡單地解決問題便不費力氣嗎?那是很
累人的事,讓我簡單的表達自己可以嗎?再者,你喜歡一個音樂節不是因為陣容,是音樂節本
身。」

「看音樂節真的可以不看陣容?」聰明的薩他那面對博士好像變得愚蠢起來。

「可以的,當年的音樂節根本不用理會陣容。」

「我很羨慕那樣的音樂節。」

「那是從前的音樂節,那相隔二十多年的同名音樂節也變得不一樣了。音樂節有自己的精神,
風格,人們是去一個音樂節,不是去看一個單位,這樣音樂節才有獨特的價值,不會和其他現場
載體的功能重疊,那是你朋友運氣好吧,如果那不是一個帳篷,那凝聚感應該沒有那麼大。但是
我告訴你,看現場是快樂的,我說的也是種距離,只是比你們離得遠。」

博士好像變得人性化起來,雖然那種高傲的語氣還在,大概因為他感受到薩他那的真誠和愚昧。

「對,那是件奇妙的事,有時候我會想,這些奇妙的事變得愈來愈罕有,怎麼會這樣?」

「我不知道。」

第十回 – 現在

嗶嗶嗶嗶,鬧鐘響起了,窗外有點點陽光射進來,我把頭扭向牆身,試圖避開那些擾人清夢的光線,有時候我只想多睡一會,不要那麼快醒來。

今天同樣需要上班,在社會裡工作非常重要,因為很多人可以在工作裡找到意義,好讓本身彷彿
沒有多大意義的人生找到更多,厚一點,怎樣為之厚一點的生活?就好像一片寧靜的圖書館突然
多了聲音,那些聲音是多餘的,因為圖書館不需要聲音,寧靜不是價值,那些聲音的出現讓整個
圖書館的氛圍改變,圖書館變得有聲音,不再是一個默不作聲的個體,那裡的書也好像厚了,每
頁讀起來都變得不一樣。

上班的路上,我如常買過早餐,今天吃什麼?餐蛋治、腿蛋治、蛋牛治、油尖多、尖醬多、奶油
多、鮮油多、奶醬多,很多很多選擇,以前有個同事,他告訴我,早上吃什麼不重要,最重要是
那杯奶茶,還有那一根煙,很多時候他都會把早餐分給我。拿著早餐,我停在馬路旁,我把頭望
向左面,沒有車便橫過馬路,突然一輛的士連接它震耳欲聾的響咹聲在我面前只有一尺的距離神
速般掠過,原來我把方向弄錯,車不是從左面來,是右面,我在馬路中心呆住了兩秒,慢慢走到
安全島,原來我可以就這樣死掉。

死亡是個什麼的概念?大概它的意思是一個人的生命不能夠繼續下去,他和她生前所做的一切都成為歷史,為什麼會成為歷史?因為有其他人會記得他們?還是他會記得自己?回家的路上有一個露宿者,他長年累月也睡在路旁,他睡在路旁因為需要,他需要睡在醫院旁的行人道,因為他每天都需要到醫院清洗傷口和吃藥,一年四季他的裝備也在轉變,但不知怎的最近他變得什麼也沒有,只有一把傘子遮擋早上的陽光,一年前的他有很多紙皮,有個露營帳幕,還有地氈和棉被,曾經和他抽煙的時候談起沒有裝備的原因,他說那些東西都被偷了,真的嗎?現在的我不太相信,沒有人會偷他的東西吧?但總有人記得這名露宿者。

我在一家大型企業從事研究工作,那裡有個非常奇怪的入職要求,每個員工一年需要聆聽五萬分鐘以上音樂,它說這是明白陸地和島上的人最基本的距離,你說這樣奇怪嗎?聆聽愈多反而是愈基本的距離。這企業有不同人從事各項研究工作,大致分為數據部門和工程部門,我在數據部門,每天主要是收集和整理數據,那些數據的來源是企業的機密,反正小職員如我也無權過問,每天只要把數據根據頻率放在相應的檔案便可以,日復一日不停地重複。工程部門是研究硬件的,好像要製造一對摩天大廈高的喇叭。

第十一回 – 沒有派對

侯活和夏特在廣場聊天,他們在等待博士完成課外活動。

「夏特,你有想過離開這裡嗎?離開那些電流。」侯活略有所思的問夏特。

「還未啊侯活,或許是還未夠,我依然覺得島上的其他人有好多東西想說但還未說,我們不是要完全聆聽他們嗎?你看馬密士,他曾經是位出色的海盜,感覺他可以隨時離開,只是他自願留下來,他留下來必定有他的原因。」夏特帶著樂觀的笑容回答候活。

「你拿馬密士來作例子太好了,就是因為他曾經是個偉大的海盗,現在留下來享受著那些電流反而更合理,像這樣的我有什麼貢獻?」

「侯活有顆明瞭其他人的心,難道這樣還不足夠嗎?馬密士是個可以把廣場角落燃亮的人,不是
人人可以辦到,周圍盡是黑暗,總要有人走過去馬密士才變得有價值,縱使帶頭的人死了,我們
是一群了解他們的追隨者,或許對馬密士來說我們什麼都不是,就好像他每次都自圓其說誇大他
當年的海盗經歷,這不重要,老實說對他對我們來說這些東西這些故事都他媽的不重要,但時間
總會過去,總有人要打發時間,我們還是會覺得他無聊,還是會感到無聊,時間還是要打發。」

廣場刮起大風,大風把侯活的頭髮吹散了,那是一個沒有派對的開始。

大風吹著誰,誰就倒楣。

那是沒有派對的第一規條,隨著頭髮在空中飄揚,每個人都幻想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沒
有時間,沒有起點,沒有終點,周圍都是漆黑一片,每個行動就好像把白色字一筆一劃寫在黑色
紙上面,那種被創造的感覺照亮了這空間。

有些人寫得比較快,有些人寫得比較慢。寫得快的人覺得時間在追捕他們,那份黑暗如果不趕快
用白色填補,很快很快他們便會被黑暗吞噬,他們是一群去酒吧前先把自己灌醉的人,他們相信
這是對喝東西的地方最大的宣言,最大的控訴,但回想起來,他們把很多東西都殺死,更可能同
時把自己也犧牲了,或許他們忘記/過份相信沒有派對是沒有時間,沒有起點,沒有終點。
沒有派對沒有地點,你不會知道它在什麼地方出現,在沒有派對,你只會在最後的時刻才會知道
要去什麼地方,只有你在那裡,你才會知道那裡有什麼人,有什麼東西喝,什麼音樂跳舞,什麼
的裝飾,什麼的光線,沒有派對只有天真的人才會相信,因為天真的人才會相信一個被風刮起來
就會變得倒楣的故事,他們相信那裡的一切,他們相信不管你是寫得快還是寫得慢,那些白色如
何怎樣也可以把黑暗填補,一點點的變亮,只有愈來愈亮,便會有愈來愈多人追隨,成為一個角
落,一個場地。沒有派對之所以沒有完,因為那裡還有一個派對在沒有派對之後,沒有太多人知道那個派對是什麼、在什麼地方,參加過的人不會說,還未參加過的人不會知道,這就是沒有派對。

第十二回 – 木馬生成

**

(Loop96 實驗室內)

「你打算瞞著上頭為實驗者注入木馬?這樣雖然有機會帶來尖叫,但如果實驗者處理不來,他會
慢慢喪失記憶,腦波會馬上變成平直線,你正在殺人啊!」研究員 K 慌忙地說。

「你覺得他們這樣每天給電流通過的腦袋和死亡有分別嗎?」

「他們是自願的!」

「不,他當初根本不明瞭這些電流帶來的後果。」

「你覺得自己是神嗎?你在玩弄他們的自由意志,就算木馬帶來尖叫,他很可能承受不了尖叫帶
來的後遺症,為什麼不安份守己、循序漸進?如果給上頭發現了,你和我也會給辭掉,只要一步
步處理這些數據,總有一天會帶來成果。」

「我等不了,你明白嗎?這個人發現了一些東西,他自己發現的,有一些東西正在發生,但他不
知道那是什麼,某程度上 Loop96 已經在他們身上開動了,這是實驗大躍進的黃金機會,我不會
眼白白看著機會溜走,就是這一次,這一次如果不好好利用他的發現,Loop96 在我有生之年也
不會成功,那是 1%的機會,但你知道這 1%機會是多微小同時多罕有嗎新人?Loop96 的研發不
可以再因為上頭的苟且而拖延,即是這樣會毁了他,我也不管,1%去推翻、重新為流行下定義,
你不想看到它發生嗎?」

「你瘋了,那個人會負荷不來。」

「你認真回想一下,在記憶高速回路、樹林山頭、薩他那的出現、紅綠燈、安全島、廣場上颳起
的大風,那不是他的自由意志是什麼?慣常的操作不會帶來尖叫,這是我在這裡的經驗,平日那
種享受根本不會帶來進步!」

研究員 K 回顧那些畫面,的確,每一幕都真切感受到候活的自由意志,意識網擴張到達前所未有
的高點。

「好吧,但注入前我需要肯定,什麼的後果都不會影響到我,消除記錄也好,找個替死鬼也好,
還有我是不知情的!」

「新人,我不是說過要好好幫助他嗎?他會感激我們為他的實驗附上意義,注入後發現有任何不
妥,乾脆把他毁掉便好,在這裡殺一個人不是想像般困難,只要把他推到死亡邊緣便可以,萬一
他的尖叫可以帶來突破性的進展,這樣我們便走運了。」

**

從前有兩個天神,他們各據一方,閒時喜歡下祺作樂,每逢祺局的日子,他們會走過兩片陸地中
間一條巨形的石路,然後在大海中心下祺,他們的脾氣有時候很暴躁,勝利的一方會想盡辦法奚
落輸的一方,這時候輸的一方會大動肝火,把那些巨形的石頭丟向對面,祂不太理會這樣會不會
弄成人命傷亡,勝利的一方說:「你看,這裡的景色多美,那多立克的圓柱,那些地中海的口音,給阿伽曼農暢飲,為這沒药的,得不償失的勝利乾杯。」

第十三回 – 尖叫

今天候活看見夏特,一個什麼時候看起來也很快樂的同伴。

候活每次看到夏特也很快樂,很容易會把煩惱忘掉,他在廣場抽煙的時候看到他從遠處走過來,
手上依然拿著錄音帶,標誌上寫著「那些真切遇過的聲音」。

夏特就是這樣一個人,永遠活在曾經遇過的聲音裡面,一生人也不會走出來,看看現在的他們是
怎樣?是多麼的沒有意義,但只要每次夏特把昔日的歌曲再次播放,那片刻的溫暖總會讓人感到
舒坦,它們就好像鎮靜劑一樣,令人感到不痛也不癢。

「夏特,流行歌的運作真的古怪,大體來說它是情感回憶,那是在腦海中預演了一千次一萬次的
情感戲份,開心、失落、興奮、憤怒、平靜。。。它是件預設了的事。」

研究員 K:「木馬發揮作用了。」

「我想我們的腦袋是預設接受這些聲音的,就好像嬰兒在接觸真正長頸鹿前已經在圖書上看過一
樣,只是有些聲音,我們只要聽過一次,以後也不會忘記,夏特,你發現它吊詭的地方了吧?一
幅畫可以放在博物館一萬年,一個建築可以保存數千年,但沒有一首歌會一直播放,永遠不會
完,每一首都會有完結的一刻,偏偏這又是它讓我們記得的原因、再一次聽的理由,你說不古怪
嗎?」

有些死亡是為了繼續生存。

「我很想念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每天就這樣玩耍,不太知道要往那裡去,每天只是等著事情發
生,為的只是提醒自己根本沒有變過,抽的每根煙也讓我感到存在而不是步向死亡,夏特,我苦
惱極了,我很想跟你一樣,每天只是抱擁著昨日的世界,把眼前的一切和舊日分開,但你知道
嗎?聲音的意義卻在改變,只有經過不斷的考驗我們才可以找到那不變的東西,那是最深層的意
識,同一時間我也害怕其實根本沒有深層的意義,好像我在不停撕開洋蔥的皮,到頭來才發現它
是沒有核心的。」


研究員 K:「你看,縱使看似有人擴大了意識網的存在,但程序依然不被激活,他們的意識依然只
在徘徊,以現在回想過去,以過去望向將來,唯一讓他們繼續的,就是繼續聆聽,沒完沒了,尖
叫沒有出現。」

花了那麼多的氣力也是徒勞無功嗎?到底研究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大賣?那是什麼?島上人的犧
牲帶來什麼?更好的生活,不一樣的態度?徘徊卻不一樣?

博士參加課外活動回來了,他在廣場上會合候活和夏特二人,博士依然對夏特的錄音帶表現冷
漠:「你今次又拿什麼垃圾音樂出來?什麼「遇過的聲音」,不要說笑了,你發夢也應該醒了不
是嗎?」

「看來你是最關心這些錄音帶的人,博士。」候活正眼望著博士,彷彿捉著一個人說謊的舉動。

博士回來後的確有點不一樣,因為背心老人?還是薩他那的指責和他絕少表現的感情?

一半真實,一半大話,那是博士的做人哲學,但好朋友如候活和夏特也分不清什麼時候是真話,
什麼時候是大話。

噯!有一把聲音在遠處大聲呼喝著三人。

第十四回 – 蟾蜍

到底什麼是一個延續的故事?那些斷續的畫面,佔據了人對回憶的定義,就如夢境佔據了整晚的
睡眠。今天候活的實驗是「走路」,實驗的基礎源自一隊樂隊,實驗者只需要聽著歌低頭走路,
不用管任何人,就是這樣簡單。

讓我來告訴你一個故事。

「小時候居住的地方有個坑渠,那坑渠比一般圓形或方形的坑渠大和深,因為不是一整塊坑渠蓋
蓋上去的原因,走在上面的時候可以透過蓋與蓋中間的罅隙看到底部,頭上猛烈的陽光射進井
底,那裡住了一隻蟾蜍,肥肥的,坐在那道耀眼的光線下。每次我走過的時候都會刻意從罅隙向
下望:蟾蜍在嗎?怎麼每次都讓我看到你?那坑渠位處工場的後巷,那些大廈外牆掛著無數大型
抽氣機,每日早上排出濃烈的黑煙,晚上就成為老鼠居住的地方,熱控控的機器為牠們提供了很
好的棲息地,我沒有太留意晚上的蟾蜍,牠會坐在那裡嗎?牠會仰望月光嗎?或者這只是牠的本
能反應,那本能地需要陽光的身體,但為什麼每次回憶起這蟾蜍,總是牠仰望著天空的畫面?那
可能嗎?每次經過坑渠的時候牠總會坐在同一位置,抬起頭仰望著天空,彷彿這一刻是透過未來
的反射看到自己,每一塊細小的碎片聚合在一起,在太陽底下把熱力反射,發放,但這真的可能
嗎?」

「有天,蟾蜍不見了,走在路上缺少了一種樂趣,就是探望一下牠:你今天也在這裡嗎?下面的
生活到底是什麼樣?總覺得你是一隻很酷的蟾蜍,沒有發聲,下著微雨的時候也坐在這裡,感受
外面的天氣,你是住在這裡對吧?這坑渠有其他的出口嗎?如果有,那真的太好了,因為這樣的
話仰望著天空的你便是一個選擇,不是意外。大概有其他的出口,要不你怎麼一開始會在這裡呢?罅隙不足夠你掉下去,可能有天你發現是時候離開了,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樣?你需要往外走一走,離開這個潮濕的下水道,這裡臭氣熏天你受夠了,而我的回憶,永遠停留在你仰望著天空的模樣。」

第十五回 – 離開

你好,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喉活,我來這裡是給你說個笑話的,我確定我看到的不是夢,這裡很
好玩,這裡的人,這裡的花草樹木,這裡的電流,這樣一個悲傷島嶼的故事,我只是感到快樂,
看到他們的臉,聽到他們的聲音,那個小鎮不是童話,沒有人會相信,沒有人聽過。很多人都離
開了,或許他們從來沒有真正回來,或許只有我認為他們會永遠留在這裡。

今天好像是個日子,人們終於可以清晰地將聲音和音樂分開,原來實驗某程度上的成果是讓實驗者明白演說和非演說實在的分別。

笫十六迴 – 實在

我可以跟你說話嗎喉活?我不能一直只是一個人在說話。
喉活:「當然可以,沒有問題。」
多謝你。走到這裡,終於發現很多已成定局的事情,到頭來我們很難忘記,原來忘記和記起不是
對立,一時三刻令人不懂得怎樣回應的,不是忘記也不是記起。將現實和虛幻的事情掛鉤,我發
現自己負荷不來,更把自己迫到沒有退路的局面,就如現在。如果真的有神,我想告訴祂,我真
心悔過,我不想再徘徊下去了。
喉活:所以你決定離開了嗎?這個島嶼的實驗還沒有完,如果我離開了,我不要就這樣離開,我
希望把這些虛幻的東西實踐,就好像這裡我所碰到的每一個人,他們不應該只在超現實、或說得
明白一點,到死了才會相遇。
我終於看到自己對生命的熱情。
原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是這麼想活著,看著相同的風景,感受著不一樣的感受,從來沒有停下
來的片刻,生命真是珍貴,看到這裡你應該知道,Loop96 只是一個關於熱愛生命的故事,他們
每一天以音樂來過日子,他們因為歌而認識、聚集在一起、定義了一些想法,彼此争論不休,有
些人選擇改變,因為他們不希望就此停下來,大概只有熱愛生命的人,他們才會這樣浪費生命,
他們會不停在原地,訴說著相同卻不一樣的故事,喉活離開了,他把侯活叫醒,不是力竭聲嘶,
卻是有生而來最憤怒的叫喊,喉活好像發現時間的小秘密,隨著回憶他漸漸明白時間非線性的構
造,日子不是昨天、今天或是明天,日子只有現在,現在這一刻。

(完)

One response to “《Loop96》|留下來的實驗”

  1. […] 派對裡面有數個人,他們是朋友,喜歡閒逛,無所事事的,每個星期他們都會準備不同主題的錄音帶,分享彼此的喜好,然後因為錄音帶的主題和歌曲爭執,進而取笑對方的品味,是狗屎,是垃圾,但他們不會因為這樣而不喜歡對方,因為他們是朋友,他們走過一條橋,轉入一個山谷,那裡有一條隱藏在左側的小路,繼續走下去便會到達那個被樹林包圍的山頭,這是他們最喜歡的地方,他們會在那兒的樹下抽煙,談論那些奇怪的事情,那些奇怪的事情仍然存在於腦海裡,就是揮之不去,非常討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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