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在這個土生土長的香港人心入面是怎樣的概念?
我們擁有什麼身份?我是爸媽的兒子,是朋友的朋友,是弟弟,是學生,是某個人的男友,是消費者,是員工,他們是身份嗎?他們有時像角色,是社會,是家庭,是制度下的角色,今天我們是員工,但丟下一封辭職信,或給公司辭掉,那角色便轉換了,由員工變成一個失業的人,那身份,著實是什麼?
我想談的身份,或者只是一個人走在街上的感覺。
我在19歲開始便參加每一年的維園晚會,由一開始懵懵懂懂,到後來懂得唱自由花,把燭光一點點傳給身邊的人,在副學士的時候騎著背包,由廣州搭48小時火車到成都,睡在三層高的硬卧,站與站之間吃著火車便當,卡與卡之間抽煙,大便以時速100公里在路軌上輾過,在成都的寬窄巷子首次感受到旅人的滋味,他們拿著從高山取回來的白酒請我們喝,一同吃串燒,把眼睛看到的壯闊景色用心與人分享,告訴我們下一站如何走,上一站他們怎樣來,縱使你乘坐的火車是明天早上六點,他們都會捱著宿醉與你送別,前往下一個目的地的你可能會因此而不捨,甚至哭成淚人,但只要你的腳踏在下一個目的地的地圖,那裡便有另一些人在等著,我們的人生哲學是捨命陪君子,只要你來,大家便會忘記上一個目的地的憂愁,再喝另一個晚上,就是這樣,每個人都在路上找到再次「成為」的感覺。到後來短暫的三年工作裡,每次假期都會心動、再次體驗那「成為」的片刻,在南京與友人相遇,走在中山陵下面長長的樓梯,眼睛卻只感受到紅太陽刺眼的陽光、在青島因為一幅畫與剛認識的人渡過生日、交換了秘密,或許是大話、再一次回到成都的龍堂,投宿的時候第一句聽到的是「生日快樂」、乘坐陽朔的船遼望山河景色,寒雨底下喝著KFC咖啡,等著朋友的歡樂時光、在上海看過一篇關於旅行的意義的文章,現在回想總希望我們可以回到那個只談意義的階段、就算是第一次坐飛機,也是前往首都北京,北京填鴨啊,那身份,著實是什麼?
08年是我們在這個身份上的高峰,大家都因為運動而走在一起,支持那個想像的共同體,我們拿到金牌了,行人會在路上停下來看直播,公司會因為奧運停止運作,他們代表著我們的身份,那汗水和日復日長年累月努力的光榮,把人照亮。後來踏入二千年頭的第二個十年,是因為有人在街上大便的源故嗎?那個身份再次被懷疑,而我呢?後來因為一次現在看來是偶遇,當時被說成的命運,把塑膠袋入面十六支爉燭給了一個人,我在那個人身上知道得最多的是,原本或原來藝術家是一個職業,它決定了你要喝什麼咖啡,不放什麼進入肚子,和什麼人交往等等,這樣一個悶蛋的我沒有想過,後來有一段時間真的是當頭棒喝,我同時傷害了的,那身份,著實是什麼?
一個人的身份,如世界上任何一份認同,如果不主動去清楚明確地表述、去成為的話,剩下來的也是不值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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