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的記憶

民雄鄉的春天很多蚊子,天氣尚冷的星期前,牠們好像都躲起來,現在只要稍為暖和一點,每次看著街燈,牠們總是往燈的中心飛來飛去,在樓梯的走廊,有時候停留在米白色的牆上,只要我經過,便有種被盯上的感覺。

或者對蚊子不必這樣在意,但有時候就如牠們一般,揮之不去。

小時候住在地下一樓,夏天睡覺之前就是要捉蚊子,牠們會躲在不同的地方,深色的衣服、床上的橫樑、窗簾、電視機後方。。。只要用布往這些地方掃一掃,牠們便飛起來,有的飛得快一點,有的因為肚子裡已經滿是鮮血,飛起來好像用了慢鏡頭處理,我就是這樣用手一拍兩拍,把牠們殺掉,但有種感覺是,無論我怎樣拍蚊,即使牠們的血會留在手上家具上,我也不覺得煩厭,甚至有點自滿可以殺得那麼多的蚊子,但,蚊總是殺不完的,即使怎樣為睡覺作準備,我相信那時候睡覺還是有很多蚊子叮我,所以那些無比膏和白花油的氣味,或是用食指往皮膚上打十字的「以痛制癢」感覺,我還記得一清二楚,唯一沒有印象的,是蚊子在耳邊發出的聲音,小時候好像沒有煩厭的感覺,難以入眠,被吵醒的經歷,為何沒有一點印象?

為何現在面對蚊子,竟顯得這樣煩厭?

晚上睡不好,大概是這一年多的寫照,我想一覺睡到天亮的次數一隻手的手指可以數完,可能因為這樣,蚊子成為我訴諸的對象,我試著確定房間裡沒有一隻蚊子,如果睡覺中途被蚊子吵醒,我會馬上開燈,直到把蚊子殺死為止,是什麼令童年時感到自滿的事不再,剩下來的只有煩厭?又是什麼令我有那「蚊子你進來是你自討苦吃」的殘忍想法?又是什麼令我感到看到蚊子就會被蚊子叮的偏執?自從父親去世,我便覺得他把神經衰弱也一併送給我,或者是其實他一路都在,只是從前還未發覺,可能事實不是這樣,我的記憶隨時間只是模糊,但我就是想好好想想蚊子,因為牠們在耳邊的聲音是響亮,沒有感到永遠消失的危險,卻找不到同樣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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