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和寫世界(一)

是什麼讓人變得沉默?

一開始他們只有一種語言,他們接收的,模仿的,表達的,都只有一種語言,他們沒有想過世界上有另一種語言,他們沒有想過別人會不了解自己說出來的話,他們開始想像,把自己看成世界的中心,手上的玩具開始有了名字,自己的家是世界的起點,因為來回家中的巴士是一條循環線,眼前看到的色彩不是顏色,因為他們以為電視機裡黑白的節目代表那時的世界就是黑白,現在的色彩壓根兒不是色彩,走到街外人人都說著相同的語言,他們沒有語言的概念。

那份無知好好的限制了想像共同體的數量,這個部落得以滋生,他們不用認識所有人但卻有份向心力,他們不會問別人來自什麼地方,另一個人出現在他眼前只是自然不過的事情,他們也不會問自己是什麼人,因為根本沒有必要。

那一天有個人衝了出來,那個人想截停這個巨大的機械,因為他們的無知,他們開始好管閒事,被截停的人否認自己把他們截停的手段,而否認本身也是一種手段,否認助長了好管閒事的他們的好奇心,否認也代表著希望,代表著有承認的一天,天真的人開始相信,一夜之間那個想像共同體的爆炸,是如此吸引。

他們和他們,開始聊天。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是沒有敵意的,他們對這個巨大的想像共同體來說只是文盲,他們說的話不是敵語,他們對他們說的話也沒有敵意,彼此還是天真地活著,有時候取笑一下你,你又不會太介意,你一言,我不語,雙方只要沒有一方是認真,就不會弄出認真的結果來。

尖銳的批評還未完全消失,溫和的批評還未變得刺耳。還有人走在前面,還有人跟著隊伍,還有人在路邊圍觀。

直到有一天,他們有人說不論理、不理解,也要理解,明顯這和只是說說不同,感覺要被寫下來,甚至讀出聲了,天真的人於是失去了天真,不計較的人開始認真,母語嚇然變成敵語,尖銳的批評開始消失,溫和的批評不被允許,讚揚的不受嘉許,沉默的更被認為居心叵測。

大概我只是有點想家而已。

Leave a comment